奈何Boss又如何?
霸总看上别人秘书,不惜血本拿下直接来到了合作公司。看着对方旁边的秘书歪嘴一笑:我想收购远达,两个亿。你敢想这一切都只因为这个昨天刚见面的秘书。完事聂秘书送总裁回家。您为什么会突然收购远达呢?总裁转头看向了女孩,我就是为了聂秘书。说完便一步一步的向女孩逼近。我的面前有两瓶水,也是巧合,知道我喜欢迷迭香还是巧合。
霸总将女孩壁咚在了扶手栏,明天来总裁办报道。我的首席秘书。说完便将女孩支棱在了原地。本以为第二天能正常上班,然而当晚霸总便猴急了。从明天开始,你负责我的起居、饮食,工资我再给你增加一倍。
女孩来到了总裁家,提前买好了食材,亲手打制了份爱心早餐。并提前选好了西装,在霸总用餐时还打开了音乐,这首音乐非常适合您今天的心情,总裁听后原地就美滋滋了。
然而刚回到公司就听到了总裁的八卦:甄小姐和严总就要订婚了。可女孩听了却露出了无尽的感伤,下一秒竟然直接来到了霸总办公室,当场就要辞职。你知道我喜欢迷迭香,甚至连我睡觉习惯在右侧你都知道。你花了这么多心思,不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吗?
女孩可不惯着他:严总你是有什么自恋妄想症吗?还有吃糖要吃两个,空调度数要双数。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强迫症。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夜深女孩又开始阴谋了,只见她打开了一个盒子,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映入眼帘,竟然是女孩和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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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的丈夫陈景昱最近经常不着家,而且情绪低落,我猜他是失恋了。
三十秒内,我就能脑补出他和白月光吵架后她逃他追,然后越爱越深的场景。
我安慰他:「没事儿的,梅雅秋肯定会回来找你的。」
陈景昱猛踩刹车,视线锐利地扫过来:「你什么意思?」
他相貌生得好,瞪我时眉眼也深邃俊美。
我扯出意味深长的笑,不再说什么,潜意思是我都懂。
梅雅秋是他的白月光,两人都搞艺术。
只不过陈景昱家背景很深,第一代从政,第二代从商,第三代培养出他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艺术家。
而梅雅秋则出身寒门,相貌极美,气质清冷如仙子,而且很有才华。
按理说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是陈家反对梅雅秋进门。
陈景昱没有反抗,听从家里的安排和我结婚。
我们两家算是强强联合。
事实上我家也没什么钱,父母都是中学老师,家风清正严谨。
我从知名大学的理工科毕业,恰好赶上芯片研制的风口,如今创立科技公司,是本市最年轻的企业家。
陈家看中我的潜能,投资我的公司,让我跟他们家联姻。
某种程度上,我算是凤凰女了吧。
陈景昱这般品味高级阳春白雪的人物,铁定看不上我这种俗人。
不过我不在乎。
我图陈家的钱,陈家图我的才干和忠诚度。
我们各取所需。
2
车开到别墅门口,陈景昱淡声道:「你先回去吧,我晚上还有事。」
我懂,我懂,肯定是要去陪梅雅秋。
我对他比了个 OK 的手势,潇洒下车。
没走多远,陈景昱突然喊住我:「昔茵。」
我转过头:「怎么了?」
他却不说话,静静地凝视我几秒钟,面庞在夜色里忧伤而温柔。
不是他天生长着含情目,我简直怀疑他暗恋我了。
很快,车辆启动,他消失在夜色里。
我感觉莫名其妙,转身走向别墅,恰好看到落地窗前刘姨探头探脑地观察我们。
被我发现后,她连忙弯腰拖地。
唉,看到她我就想叹气。
这位阿姨可不简单,她是霸总娇妻小说的重度爱好者。
果然,我走进玄关后,又听见厨房里在播放的有声小说。
「『女人,我不准你走,给我回来!』
傅雷霆霸道地把苏娇娇拉回到车里。
苏娇娇推他胸膛:『不行,我要回家。』
『女人,我不能忍受一整个晚上都见不到你,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傅雷霆握住苏娇娇白皙的小手,在她的娇喘声中尽情施展男性魅力,苏娇娇哭着求饶:『不要,雷霆,我们不能这样。』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河蟹口口口口口口口河蟹口口口口……」
我扶额叹息,不明白刘姨怎么会如此痴迷这种少儿不宜的东西。
她干活很麻利,烧得一手好菜,是陈景昱母亲最信赖的保姆,我对她尊敬有加。
「刘姨,咱能换本书听吗?」我试着劝阻她。
哪知她一副了然的神色:「我懂,我都懂,夫人,书里主角的恩爱反衬出您跟少爷的冷淡,所以您伤心了。」
我的个老天鹅呀,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刘姨滔滔不绝:「……夫人,想保持爱情的新鲜,女人必须学会适当撒娇,撒娇女人最好命哦,你多跟少爷撒娇,让少爷高兴点,少爷已经很久没笑了。」
我一言不发,全当没听见,但刘姨誓不罢休。
3
开饭时刘姨摆出六个菜,色香味俱全,我坐在桌边一个人进食。
刘姨忽然叹气:「唉,夫人,你一个人吃饭时一定很难过吧。」
我含着满嘴美食愣了。
为什么要难过?这么多好吃的都让我一个人消灭,我快活都来不及呢!
我咽下食物,笑道:「刘姨也想吃吗?你拿副碗筷,坐过来跟我一起吃。」
刘姨再次叹气:「唉!夫人,别转移话题,我知道你想让少爷陪你,可是少爷被恶毒女配缠着脱不了身……」
哈哈哈哈,照她的意思梅雅秋是恶毒女配?
我觉得刘姨很离谱很可爱。
「刘姨啊,你为什么不磕陈景昱和梅雅秋的 CP?他俩的故事就像高干文男女主,而我是那个斜插一杠的女配。」
刘姨大掌一挥:「你当我是那有眼无珠的人吗?我都活了那么大年纪了,是骡子是马我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梅雅秋就是个盛世白莲花!」
她话音刚落,玄关处传来动静。
是陈景昱回来了。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刘姨的话,估计是听到了,毕竟刘姨的嗓门可不是一般地大。
只见陈景昱神色沉静,将一个檀木箱子放在桌上。
「你的生日礼物。」
我愣了几秒才明白他是在跟我说话。
后天是我生日,我平时工作太忙,差点忘了这事儿。
刘姨殷勤地跑过去:「少爷真是大手笔,瞧瞧!瞧瞧!这箱子一看就不同凡响!夫人,快来拆礼物啊。」
她拼命朝我使眼色,我哭笑不得。
我真的有点怕听见她喊我「夫人」,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打开檀木箱,里面是一幅画,很好的画,虽然我没看懂画的是什么。
我从小就偏科,只喜欢理工,对文学艺术都少根筋,所以看了半天也只能用「好」来形容。
画面上的颜色温柔美丽,闪动亮晶晶的微光,很好。
「是我画的,取名《星奔川骛》。」陈景昱淡声道。
「哦,谢谢,真好。」我说。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惋惜。
恐怕如果梅雅秋来,必定能说出这幅画借鉴了那个流派哪位画家,她可以从文艺复兴讲到后现代理论。
她懂得陈景昱。
而我完全不懂,这幅画送给我就是牛嚼牡丹,暴疹天物。
4
刘姨恨铁不成钢,偷偷拿胳膊肘捣我:「夫人再多说两句啊,这可是少爷专门为您画的!真是惟妙惟肖!妙至毫巅!活色生香!入木三分……」
没想到她懂得这么多成语,估计是小说读多了。
「刘姨把我的词都说完了哈哈哈,景昱,谢谢你啊,这幅画我很喜欢。」
陈景昱眼眸明亮,垂头轻咳两声,似乎想掩住嘴角笑意。
刘姨立马撮合我们:「少爷和夫人快请坐下吃饭,要不晚饭都凉了。」
我笑一笑:「我吃饱了,我先上楼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陈景昱在听到这话后似乎瞬间紧绷了身体,气氛变得压抑。
我走进房间后没多久,刘姨跑过来问:「夫人!你是故意跟少爷冷战吗?」
我平心静气地告诉她:「刘姨,别再喊我夫人了,我不喜欢这个称呼,我跟陈景昱只不过是挂名夫妻,我们并不相爱。」
刘姨急了:「怎么不相爱呢?少爷多爱你啊!你过生日,他忙了两个月亲手给你准备礼物……」
我忍不住笑了,刘姨可真会脑补。
「不是,这两个月他在忙着和梅雅秋虐恋情深呢,估计天天给她买奢侈品,这幅画比起他给梅雅秋付出的,算不得什么。」
刘姨叉腰道:「夫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少爷只爱你,你怎么就不开窍呢,我觉得您真该去医院好好看看眼睛。」
她这话太不客气了,我有些生气:「行,就算他爱我,我也不一定爱他呀。」
刘姨气得跺脚:「不行,我不准你们错过绝美爱情,我磕的 CP 必须是 HE!」
眼看她这架势接近打滚撒泼,我连忙避其锋芒,顺着她的话说:「好好好,那您说该怎么办吧。」
刘姨笑了,眼角皱出欢快的鱼尾纹,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神秘兮兮地递给我。
「夫人,这是我帮你写的台词,你就照着上面念!」
5
我来到陈景昱的书房,敲门后进去,背出刘姨写的第一条台词:「景昱,我有一件事想请求你。」
陈景昱原本正在看书,听到我的话后竟然站起身,紧张又担忧地看着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这才意识到,好像之前我从未向陈景昱请求过什么,以至于现在刚一开口就让他如临大敌。
「我想请你帮我办一个派对,尽管我的生日就在后天了,时间紧迫,但是……我真的很想要一个派对……」
有点忘词了,我低下头偷偷看刘姨的纸条。
纸上用记号笔写道:「夫人娇羞地低声恳求:『景昱,我真的很想要一个派对,求求你了。』她咬住红嘟嘟的嘴唇,一对罥烟眉轻轻蹙起,似乎害怕被少爷拒绝。」
emmmm,刘姨这是小说看多了开始自己写了。
我不知该如何表演「咬住红嘟嘟的嘴唇,一对罥烟眉轻轻蹙起」,只能挤眉弄眼,整得脸上跟有虫子爬一样。
陈景昱走过来,声音低柔:「你不舒服吗?」
「哈哈没有,没有。」我在额头上并不存在地汗:「那你同意了吗?能办派对吗?」
快同意啊,办个派对让刘姨闭嘴!
陈景昱轻轻笑起来:「当然。」
4
陈景昱牛得很,他人脉广,一天之内就召集到了本市各种名流参加我的生日派对。
他以艺术家的审美将现场布置得美轮美奂,请来了交响乐团坐在水榭表演。
音乐萦绕,轻纱浮动,泉水泠泠。
一切都很完美,美中不足的是我迟到了。
5
最近我公司里有一款新产品准备出口,需要在北美市场做产品安全认证。
我联系国内做这方面的公司,正在和他们洽谈。
没想到恰好碰上了以前的大学同学周远屹,他如今已是外企中层领导,所在部门与我要认证的产品对口。
我们坐下来聊产品,聊得停不下来。
他大学时期是专业前几名,学习能力很强,即使在管理层待久了,对技术的迭代更新还是了如指掌。
我们从新产品畅谈到了内地企业未来的发展前景,聊天过程十分愉快,甚至忘记了时间。
等我想起来今晚我还有生日派对时,已经是晚上六点五十五了。
派对七点开始。
我连忙往家里赶,倒霉的是司机老徐犯了急性肠胃炎。
只能由我先开车先送他去医院。
我驾驶技术不行,高中毕业后考了驾驶证,之后几乎没碰过车。
老徐疼得满头是汗,连连向我道歉:「对不住了,夫人,坏了你跟少爷的好事。」
「看病要紧,你别想太多。还有,别喊我夫人,你可不要学刘姨那套哈。」
送老徐去完医院,我急忙下楼,却发现自己一辆白车恰好擦着我的车停下,车主如果不挪车,我没法把自家的车开出来。
「昔茵,我送你回去吧。」不远处一辆奔驰突然亮起远光灯,周远屹坐在驾驶座上冲我挥挥手。
6
晚上八点,我赶到派对现场。
周远屹和我并肩走在一起。
我很感激他,今天他能在医院地下车库等我,据他说是因为看到我开车时车子走得歪歪扭扭,驾驶技术明显不行。
他担心我出事,所以开车跟上我。
顺便邀请他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
刘姨看到后,顿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气哼哼地说:「夫人,你不仅迟到,还带了个男人过来,你真是……」
周远屹听后爽朗一笑,他是很宜于微笑的男子,笑起来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我把他引荐给陈景昱。
陈景昱自从我进来后一直冷冰冰的,似乎没看见我,只顾着喝酒。
听见我介绍周远屹,他眼神轻蔑:「你在哪个公司?」
周远屹报上名字。
陈景昱冷笑:「原来是我陈氏投资部和政府牵头引进的外资企业,你们公司所在的产业园都是我家建的。」
场面变得十分尴尬,我第一次见识到陈景昱还有如此刻薄的一面。
我替这样的他感到羞愧。
陈景昱寒凉的目光扫过来,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道:「李昔茵,别忘了你的职责,你嫁进了陈家,就要以陈家女主人的姿态出现在公共场合。」
他冷冷瞟我一眼,从头到脚,意思是我穿得上不得台面。
我是典型理工女,喜欢有条理有秩序感的事物。
平日我习惯穿衬衫配西裤,颜色在白、蓝、黑、灰之间选择。
不过陈景昱说得对,既然我出于利益交换的想法嫁入他们家,那就要履行责任。
我上楼去,换了陈景昱早就为我选购好的礼服。
平心而论,陈家待我真的不薄,在我嫁进来之前就为我修了硕大的衣帽间。
衣帽间里满是衣服,包包,鞋子,腕表,项链,耳坠,香水……各种精致美好的东西。
但我用不到,我每天忙于工作,没时间捯饬靓丽外表。
今日我随便拿了件香槟色长裙,换上一双高跟鞋。
照照镜子,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
我想自己还是有几分美色的。
如果我认真打扮,陈景昱会喜欢我吗?还是他永远只喜欢梅雅秋?
我心底突然冒出这些疑问。
一直以来,我故作潇洒,假装完全不在意陈景昱不爱我。
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对他是有感情的。
只因他的家世太好,相貌太好,才华也是一流,我自知配不上,所以干脆不惦念,放任他去寻花问柳,杜绝自己产生患得患失的情绪。
正走神着,房门被敲响,刘姨的声音传来:「夫人!你再不出来少爷就要被白莲花抢走了!」
7
我被刘姨拽着走下楼,一路上她喋喋不休:「我真不明白夫人你哪点儿看不上少爷,他要模样有模样,要钱有钱,你要是不争他,他马上就被其他女人抢去了……」
刘姨虽然聒噪,却渐渐给我注入动力。
对啊,我为什么要放任自流,我是陈景昱的妻子,我可以争他的心。
长长的楼梯走到尽头,眼前洞开的大门放入光明。
外面夜风和煦,灯火荧煌,音乐轻柔翩飞。
然而下一刻,我崴了脚。
我重重摔倒在地,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痛。
我下意识抬起头在人群里寻找陈景昱。
恰好看到他正低头跟梅雅秋说话,目光温柔,举止透着醉后的落拓潇洒。
梅雅秋仰头看他,眼睛里充满了星星般的光亮。
她似乎说了什么可爱的话,引得陈景昱大笑起来。
他揽住她的腰,带她离开派对,走向停在花园里的法拉利。
刘姨看到后离开跑过去:「少爷!夫人摔倒了,夫人的脚受伤了,您快来看看呐!」
不知陈景昱是装作没听见,还是真没听见,他带着梅雅秋坐上赛车,轰隆一声扬长而去。
我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再次明白,不属于我的,永远都不属于我。
我不该生出妄念,企图抓住他的心。
8
整个城市找不出比我更可怜的女人了。
我的丈夫,在我的生日派对上带着女友离开。
一时间我成了太太圈里的笑柄。
刘姨痛心疾首,红着眼眶给我上药,咒骂那些有钱有闲爱嚼舌根的太太们。
不过我倒不在意。
一旦投入到事业中,我的私人感情就烟消云散。
现在有几家欧洲客户正在咨询公司的新产品,我忙着跟他们洽谈合作。
唯一让我不那么自在的,这是我脚上的伤,冰敷涂药都不见好。
有一日别墅里的园丁小吴送来一罐乳膏:「我从老家拿的,不值钱,中医说这个土方子治跌打损伤最管用。」
那乳膏气味清馥,抹在伤处冰凉爽利,没几天我就能活蹦乱跳了。
脚伤痊愈后我更是全身心投入工作。
但这时我听到了一些关于我婚变的传言。
公司里的女同事看我的目光中带着怜悯。
我回到家,看到刘姨正生闷气,脸黑得像锅底,看到我后连忙挂上笑。
她小心翼翼,旁敲侧击地问:「夫人,你看网上的那些谣言了嘛?」
我问什么谣言。
她犹豫再三,拿出自己的智能老人机:「这个网名叫『秋景』的女人,在网上写自己和高干子弟的爱情故事,最近上了热搜。不用怀疑,绝对是梅雅秋那个白莲花写的。」
我接过刘姨的手机,她设置特大号字体,各种 X 博、X 乎、小 X 书等软件一应俱全。
真是个追赶潮流的阿姨。
我草草浏览了「秋景」的文字,看起来像纪实体小说,写得十分煽情。
评论区很多人追捧。
「小说照进现实,我宣布这比我看的任何高干文都精彩。」
「呜呜呜追更追更,姐姐快和贵公子在一起!」
「文笔好赞,作者绝对是才女。」
刘姨紧张地瞅着我:「夫人,别太生气哈,气大伤身……」
我放下手机,平静地笑笑:「我要去忙工作了,今晚 11:30 有一个跨国会议,麻烦刘姨帮我煮一壶黑咖啡。」
9
从那以后,我和陈景昱的关系降至冰点。
有时候走对面都不打招呼,住在一个屋檐下,像两个陌生人。
网上的流言越演越烈。
已经有网友扒出故事的男主是富三代陈景昱,家里有权有势有底蕴。
女主是才貌双全的画家梅雅秋。
她的社交账号粉丝激增,现在她成了网红,树立爱而不得自强不息的美惨强人设。
流传甚广的名言有:「寒门与豪门,相隔天堑,但隔不住我与你的爱。」
她在文字中会 cue 到我,说我是陈家的联姻对象,陈景昱奉父母之命娶我,但并不爱我。
我没想到网上会世风日下到这个程度,评论区很多人骂我是绊脚石、拦路虎,诅咒我从世界上消失。
那些疯狂的网友不了解我,依靠梅雅秋的一面之词将我想象成面目可憎的食利阶级的一员。
仗着父母的权势开公司,嫁给高富帅,他们不相信我有能力,他们认为我今天的一切都是凭运气得到的。
我只比梅雅秋幸运在会投胎,其余种种品质都远不及她。
这些谣言已经影响到我的生活。
为了招待欧洲来访的工程师,我在市中心的顶楼旋转餐厅订下座位。
吃饭中途一群记者涌过来,把话筒怼到我嘴边,问我何时离婚。
10
情况太突然,我的客户都震惊了。
我试图回避问题,看那些记者像狗皮膏药一样缠着我。
因为要在客户面前维持形象,我不能做出过激反应。
好在周远屹也在现场,他是我和欧洲企业的调和人之一。
他及时挡在我面前,遮挡摄像机镜头,义正词严地让他们不要侵犯我的隐私,否则我们要通过法律途径维权。
记者们放下摄像机,我正要松一口气,突然有人大喊:「餐厅老板联系陈景昱了!」
这不奇怪,餐厅老板是陈景昱的老朋友。
那些记者突然收拾东西拔腿就跑。
我转头看到陈景昱拎着高尔夫球杆气势汹汹地走来。
他身上还穿着打球时的 POLO 衫,眼神阴鸷,动作快准狠地砸了摄像机。
记者们吓得呆愣愣的,陈景昱甩出张名片:「联系我的秘书,多少钱我赔。」
他额发垂落,强硬中平添脆弱,但抬头看到周远屹时,眼神如同利刃出鞘,寒芒毕现。
11
很快,陈景昱转头,笑着跟欧洲工程师沟通。
「Ich bitte um Ihre Verzeihung,Es gab einige unfälle……」
寥寥几句,让他们都眉头舒展。
陈景昱跟他们客套完,看都没看我一眼,戴上墨镜转身就走。
这天晚上他没回家。
我独自坐在书房,打开「秋景」的纪实文学。
梅雅秋,陈景昱,秋景,这个名字是他们二人的结合。
窗外落雨,暗夜寂静。
我第一次认真读了她描写我的那些片段。
「她很瘦,穿蓝白灰,总之是灰扑扑的调子。
像很久未擦的镜子,像买来后从未开花的植物,像文革时期穿着列宁装的妇女主任。
他说看见她,世界就灰了三个度。
他不爱她,从未爱过她。」
我的视线停留在最后一句上。
陈景昱在梅雅秋的文字里,仅仅用「他」这一个字指代,无形之中透着亲密和深情。
我能想象到他们独处时会是多么缠绵悱恻。
他们肆无忌惮地评价我,因为我的存在对他们的爱情毫不构成威胁。
陈景昱从未爱过我。
我拨通律师的电话,请他尽快起草一份离婚协议书。
我要离婚。
12
这场离婚并不容易。
因为陈家是我的投资方,我和陈景昱享有夫妻共同股权。
想要重新分配财富,必须和陈景昱坐下来面谈。
离婚协议摆在桌子中间,陈景昱仔细读了。
一页一页,一行一行。
我等了他很久,逐渐觉得焦躁。
下午 2 点我还有个会,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
陈景昱问:「为什么?」
我猜他是在问为什么要离婚,我斟酌着语句:「因为我们感情破裂。」
他忽然冷笑,这一声笑在安静的室内格外突兀:「我们有过感情吗?」
他这话让我的心更凉。
陈景昱站起身,走向落地窗,打开推拉门,疾风骤雨骤然灌入。
阴凉雨丝乱拍我面颊,他猛然扬手将协议书扔出去,纸张如白蝶在风里四处翻飞。
下一刻陈景昱也走了出去,没有拿伞,昂首走进大雨里。
我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刘姨从厨房里追出来:「少爷!少爷没拿伞!这不是作孽嘛!夫人你干嘛和他闹离婚!两口子之间有话好好讲,把伞拿着追上去,快呀!」
刘姨把伞塞我手里,从后背捣我好几下,推着我出门。
没办法,硬着头皮去追陈景昱。
他步伐太快,一路追到花园里,四周草木葳蕤,在雨水的洗礼下碧色越发幽深。
「你追上来干什么?你不是不爱我吗?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嫁给我?我问你,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嫁给我?!」
陈景昱握住我拿伞的手腕,他力气太大,伞掉落在地,很快被风吹走,我在风雨里摇摇欲坠,浑身冰冷,只有唇上燃烧炙热。
他强吻了我。
13
一个月后,我在法国出差。
距离陈家花园里那个迷离的雨夜,似乎过去了很久。
我尽量避免想起其中点点滴滴的细节,也不再关注国内平台上的「秋景文学」的动态。
三个人的爱情太拥挤。
我自愿退出。
可是我不关注,却有人在我耳边宣传。
不管我走到巴黎的哪里,总有华人向我打招呼,问我「文刀」是谁。
我不认识什么文刀,只觉得奇怪,他们却说文刀一定是很了解我生活的人。
我终究还是打开了国内网络平台,果然看到了「文刀辟谣,让秋景哑口无言」的新闻。
点进文刀的主页,可以看到她的第一段文字。
「少爷最近几年的展览主题有『煎盐叠雪』、『取青妃白』、『白袷蓝衫』、『青蓝冰水』,这些画大多以蓝、白、灰为主调,因为这是他妻子最爱的颜色。」
14
刘,文加刀字旁,刘姨。
我坐在异国他乡的广场上,忍不住大笑。
不管我的婚姻结局如何,至少我认识了刘姨这位朋友。
她真是太可爱了,能想象到她在自己的智能老年机上用特大号字体打出一个又一个字为我发声的场景。
她用小 X 书更文,每天一更,配图是陈景昱的画。
每天动辄收获上万点赞。
「少爷很有品位,他和妻子现居的别墅是婚房,他在妻子嫁进来以前就修好了衣帽间,亲自挑选好衣服包包香水,各种珠宝首饰,把衣帽间塞得满满当当,他非常爱自己的妻子,跟她有关的事从不假手于人。」
评论区很多人问她是谁,还问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文刀用长评回复:「她那种美而不自知的独立女性。对待家中下人从不端架子,以平视的目光相处,现实中认识她的人都很敬重她。
她并非出生大门大户,凭借自己的才智开创了企业,每天没日没夜地工作,成果卓著。有时候我觉得,少爷配不上她。
少爷自己也说过,能娶到她是靠家里的荫庇,她的存在让我明白,『寒门难再出贵子』在任何时代都不是绝对的。
拥有一腔勇往直前的勇气,有头脑,肯努力,不将爱情放在首位,这样的人必定能在坚硬如铁的阶级壁垒中闯出豁口。」
15
梅雅秋似乎买了水军,很多黑粉冲上来喷文刀,说她是我假扮的,故意美化自己。
评论区有很多网友应和,因为觉得「我」美好得不真实,一看就是意淫出来的。
现在网上论调倾向于似乎认定寒门难再出贵子。
文刀的账号沉寂了两天。
小 X 书上出现新的账号,自述眼中的「少爷和夫人」。
这次这人的网名是「花匠」,近距离拍摄了很多陈氏别墅的美丽花卉。
姹紫嫣红的花卉中一个罐子格外突兀。
我认出来那是我崴脚后,园丁小吴送来的那罐土方子膏药。
花匠发帖:「少爷和夫人经常闹脾气,起因总是少爷觉得夫人不够爱他,但即使闹脾气,少爷还是深爱她。
有一次夫人的脚崴了,少爷四处寻医问药,听说儋州林隐寺有特效乳膏,他坐飞机赶过去,在寺庙里虔诚拜佛,从住持那里求来一罐乳膏。
少爷没有亲自交给夫人,而是拜托我,让我以自家土方子的名义送给夫人。
夫人用了乳膏后,脚伤果然很快痊愈,从始至终,少爷没有邀功过,装作不知情,保持自己潇洒不羁、视爱情为粪土的人设。
往往看起来最无情者,用情最深。」
16
继「花匠」之后,一个名叫「在路上」的用户发帖。
配图是我生日那天陈景昱送的画,《星奔川骛》。
「我大概是这个家里,对少爷的感情生活了解的最多的那个。少爷 5 岁起我就在他们家开车,小时候开车带他去买气球,长大后开车送他去机场。
婚礼那天我开车去接新娘子,少爷那天很紧张,很激动,他说:『我娶到了这辈子最想娶的人。』
少爷跟夫人读同一所大学不同专业,他很早就喜欢上了她,但她忙于学业和创业,无暇顾及爱情。
少爷就一直搞暗恋,她强大聪慧的头脑对少爷有致命吸引力,他关注她的社交平台,注意她的每一点动向,记下她去过的每一座城市。
在她 28 岁生日这年,少爷走遍大江南北,来到她涉足过的每个地方,取当地矿石研磨成粉末,掺进颜料中,最后完成这幅画。
他说这是他在艺术上最好的作品。」
17
我拿手机的手在微微发抖。
抬起头,巴黎协和广场上人来人往,群鸽飞舞。
身后的喷泉泠泠声动,在我后背涂上清凉的雾。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人都懂得的情意,明晃晃的,只有我不知。
或者说我装作不知,因为我觉得我不配。
我想起那天在暴雨里,他一遍遍质问我:「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嫁给我?」
他眼尾嫣红,神情痛苦,我恐怕是他顺风顺水的人生路上唯一的坎。
18
网上的舆论发生大逆转。
有网友扒出来我是 X 市著名青年企业家李昔茵。
他们人肉搜索的能力非常厉害,扒出我中学大学时期的信息。
发现我曾经品学兼优,父母都是普通老师。
很多人转而看好我和陈景昱。
「清醒强大理工直女×帅气多金恋爱脑艺术家,啊啊啊磕死我了。」
「姐姐好帅!姐姐如果离婚了娶我好不好呜呜呜。」
「我说句实在话,姐姐完全可以独美,渣男贱女请不要妨碍姐姐搞事业。」
我讨厌个人隐私被曝光的感觉。
与此同时,有人扒出梅雅秋中学时霸凌同学,大学时跟导师暧昧不清的往事。
网友们立刻群起而攻之,把她喷成了筛子。
短短两个月,梅雅秋就从高干文悲情女主,成了人喊人打的心机小三女。
19
律师打来电话,问我是否继续走离婚程序。
陈景昱不同意协议离婚,那么只能走诉讼离婚。
我沉吟片刻,让他不要声张,继续准备手续。
陈景昱的深情确实让我感动,但并不足以使我完全陷入爱情。
很多几十年如一日深爱妻子的男人照样出轨。
陈景昱和梅雅秋之前究竟是否出轨了,我还不清楚。
但是出轨只分零次和无数次,如果陈景昱真的在婚内和梅雅秋发生过什么,我一定会离婚。
20
在法国的生意差不多谈完了。
我与欧洲一家老牌企业签订协议,这一趟称得上满载而归。
不幸的是,我准备回国那天,恰逢大罢工,半个城市的交通瘫痪了。
地铁停运,火车停运,街头挤满情绪激动的游行者。
我好不容易打到一辆出租车,司机逆着人流慢吞吞地赶往机场。
一路上我心急如焚,不断打电话跟当地警方沟通。
可惜我法语不好,翻译又不在身边。
在打电话期间有陌生号码一直打进来。
我拨回去,听见陈景昱的声音:「你在哪里?」
嘈杂背景音里,他的声音像清冷冰块投入沸腾湖面,让我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我报出自己的位置,忽然轰隆一声巨响,有人拿棍子捣碎了我前侧的车窗玻璃。
我吓得掉了手机。
司机打开一侧车门立刻逃跑。
我躲到座位底下,暴乱的人群在外面涌动,大喊「Le droit de grève!」
手机掉落在远处,屏幕闪烁来电显示,我不敢去捡,游行者的靴子踏在上面,屏幕瞬间稀碎。
不知过了多久,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忽然有摩托车的发动机巨响由远及近。
「昔茵!」
陈景昱来了,我立刻从出租车爬出,他一手捞在我臂弯下,将我抱上摩托车后座。
四周民情激愤,烟雾弹模糊视野,像是末世降临。
陈景昱脱下自己的头盔戴到我头上。
我想拒绝:「不,你开车,你要紧……」
但他不容我抗拒,在给我戴上头盔前,在我唇角用力吻了一下。
我搂紧他的腰,随他在人海里风驰电掣。
狂风与烟火撩动我的衣衫,我忽然记起初中时读到的《倾城之恋》。
我不爱文学,唯独对张爱玲有些印象。
她为了成全白流苏与范柳原的爱情,摧毁了香港那座城。
在生死危机的关头,人们遇见彼此的真心。
我将脸紧紧贴在陈景昱的后背上,泪水沾湿他的衣襟。
在这一刻放任自己的情绪倾泻而出,我想放弃所有野心所有抱负,随他浪迹天涯。
我希望时光永远停驻在这一刻。
21
摩托车时速 80 公里。
陈景昱带我逃离暴乱,车行至乡间,速度慢下来。
两侧是青翠农田,丝柏树郁郁葱葱,远处的天空湛蓝晴朗。
我看见一道白光快速划落。
「流星!」
白日流星。
我拉扯陈景昱的衣服,催促他快点许愿。
陈景昱停下车,我们都安静地仰望天空。
直到流星彻底消失不见,他才开口道:「没想过你也会相信这个。」
我笑道:「虽然我是唯物主义者,但我知道很多事情不在物理的管辖之内,比如运气,比如爱。」
陈景昱转过头,目光恰好落在我的嘴唇上。
气氛暧昧而焦灼。
我向前靠近,他揽住我的后颈吻我,吻了很久冲动才平息。
我贴着他的额头,问他怎么会来法国。
他说:「一周前马赛开始闹罢工,我担心这里很快也会闹起来,所以提前来找你。」
「谢谢。」我说。
陈景昱目光微沉:「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句。」
冲动之下,我脱口问道:「你究竟有没有出轨梅雅秋?你们做到了什么地步?」
陈景昱愣住,随后笑了:「这是吃醋吗?有生之年,我竟然能看到你为我吃醋。」
「别笑,我很严肃。」
陈景昱也肃起面孔,从手机调出一份合同交给我。
是他和梅雅秋签订的协议。
协议内容很可笑,要梅雅秋配合他演戏,演出轨的狗血大戏,目的是让我嫉妒。
陈景昱挠着头:「这是刘姨给我支的招,她说第三者的出现才会让你有危机感。」
22
回国后,刘姨颠着小步跑来跟我道歉。
「对不住啊夫人,我瞎出主意让少爷找个白月光,嘿,这目的不就是让你重视他吗,我希望你俩好,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生我气哈。」
见我不说话,她急忙补上几句。
「梅雅秋那白莲花见杆子往上爬,说让她演戏,她真的对少爷动了心,在社交平台上胡编乱造,我只好下场帮你应对啦,还有小吴、老徐,都跟你是一条心。」
我转头看到落地窗外,小吴和老徐笑出了大白牙,憨厚地朝我挥手。
他们都被刘姨同化了。
天天听霸总追娇妻的小说,成了狗血言情的重度爱好者。
刘姨见我一直不说话,小心翼翼地问:「你不辞退我吧?」
我说:「你当然可以留下,但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刘姨的眼睛顿时亮了:「啥?夫人请讲!」
「别再喊我夫人,别再喊陈景昱少爷,听起来太中二了。」
23
一年以后,我的事业稳步前进。
这一年,有位宇航员声名大噪,他出身贫困,仍在仰望繁星。
许多网友反思,所谓的「寒门难再出贵子」是不是伪命题。
我坚信,世界上有无数条路,在自己的路上坚定地走下去,即使不能发光,也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天地。
在这片天地里,空气洁净,心境自由。
我们是自己的王。
这一年也是陈景昱的丰收之年,他的新作《柳亸莺娇花复殷》进入大众视野。
人们通过他的作品,而不是他的八卦认识他。
《柳亸莺娇花复殷》
画面美得不可思议,色彩奇异流动,久久凝视画面,就仿佛坠入梦中。
陈景昱说:「这是我与妻子相爱时的样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