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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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莽荒大陆
看看崖顶到底的高度并不太高,周吉平纵身跳了下去。河岸的泥软软的,水也不是很深,周吉平扶着背包游过河去。想把背包扔到土崖壁顶上,试了两次没成功,干脆把包背在背上,扔了木棍,顺着稍有些斜度,还可以攀爬的崖壁,爬到有鸟洞的地方,抠着鸟洞口,手脚并用地向上爬去。
不速之客的到来惊起了所有的鸟,鸟们惊叫着,向周吉平头上脸上身上扑来,弄得周吉平头也不敢抬头,忍受着鸟翅激起的沙土灰尘,不时鸟喙的啄击和翅膀的抽打,一步步一层层地向上爬。
有了这些天然的梯子帮忙,周吉平只用了几十秒就渡过了河岸。向受惊的鸟群道了声抱歉,看看追兵将至,连忙马不停蹄地向南跑去。
跑了一会儿,回头一看,只见几个土著警察正站在河对岸远远地看着他,表情木然一点也没有过河追击的意思,索性也停了下来,喘息着看着他们。
远远地,其中一个土著举起手,向着周吉平的方向大声说着什么,距离太远也听不见。周吉平从地上捡起一块土坷垃,向对方扔过去,然后朝对方竖起了中指,估计对方也看不见,又动作夸张地朝他们啐了一口痰。
几个土著又站了一会儿,像是说着什么,接着扛起枪缓缓向北走了。
怎么不追了?周吉平有点莫明其妙。刚才对方可是一直吊着,追得可紧了,难道有什么诡计不成,还是小心为上。
想到这儿,周吉平也不再磨蹭,加快脚步向南走了下去。走了一会,周吉平感觉身上不舒服,身上的衣服在刚才渡河时又湿了,现在还没有干,抬头看,已经偏西的太阳已不再炽烈了。
猛然,周吉平醒悟过来了,从前背包里翻出手表一看,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再过一会儿天就要黑了——原来如此。他们是看天就要黑了,才返回的,在非洲的夜里追踪应该很危险吧。
此时,周吉平才顾得上抬头认真观察自己脚下的这片草原。
危险!这是周吉平看过这片草原之后的第一感觉。一丛丛的绿色的树,或稀或疏,远远近近地撒在草叶枯黄色的草原上。整个草原地势高低错落,丘陵沟壑遍布。近的时候,视线几百米就被丘陵隔断,远的时候,杂驳着绿树的枯黄主色一直延伸进碧蓝的天空中,枯黄的草毯上,游荡着三三两两的动物。
地上的草是非洲特有的草种,为了适应非洲烈日的蒸发,草杆枝叶变得很细很韧,有点像中国北方平原上的黑麦草,但要比那长得高得多细得多。一蓬蓬的,组成了一张两尺深的草毯,究竟草毯里隐藏着多少未知的危险,周吉平无法判断:也许现在草丛中隐藏着时速超过120公里的猎豹正在窥视自己;也有可能是几只饥饿的狮子,正流着涎水准备把自己当成晚餐。
周吉平有点后悔。自己仓促出逃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但转念一想,开弓哪有回头箭。后面土著警察的追杀尤在眼前,除了眼前这片危险的草原,自己还有地方可去吗?
再说,凭借在部队学到的野外生存知识,手里还有一只威力不算小的枪,怎么就走不出几百里的草原?凭着自己脚下的功夫,顶多四天而已。眼下的事情是安排好今天晚上在哪露宿,免得被草原上随时出现的动物当成晚餐。
想到此,周吉平开始小心地向最近的一片树林走去。那里有几棵树是周吉平一来非洲就认识的——金合欢树,也叫猴面包树。它的树形粗壮,远远就可以分辨出来,那是因为它在雨季里贮藏了太多水分的缘故,远行的人只要看见它就有水喝了,只可惜现在季节不对,不然树上的果子也是很不错的。周吉平跑了一个下午,实在是渴坏了。
走近了,周吉平反倒小心起来,常听人说在非洲,离水源越近的地方越凶险,这几棵树下有没有危险呢。忍住饥渴的感觉,掣枪在手,打开保险,边走边仔细观察这十几棵树,看看表现没什么问题。但周吉平汲取了刚才两度甩开土著警察两度被追近的教训,围着这十几棵树组成的树从转了一圈,再次确认没有危险,才来到一株金合欢树树前。
抽出M9在树皮上刺出一个小孔,随着树皮裂开,一股水流从小孔中缓缓地射出来,周吉平赶忙把嘴贴上去,一阵猛吸,直吸了一分钟左右,才觉得不那么干渴了。用手堵住树上的小孔,一只手从背包里取出水壶,对在小孔上,让小孔里的水流把水壶灌满——可不是总有这样的好运气可以找到水,必须要未雨绸缪。
等水灌满,天色已渐渐阴沉了下来,周吉平从地上捏起点土,塞在小孔上堵住了水流,这样就可以避免树内的水分无谓流失。收好水壶,提起背包一边继续观察着周围这片莽原,一边琢磨着今晚的宿营问题。在地面上肯定是不安全的,即使包里有打火机,但火可以吓退动物,但也可以招来人。更何况现在是旱季,不个不慎会引燃整个草原,那可就麻烦了。
走了没多远想周吉平就想好了办法。在树林里挑了根细细的小树,砍下来做成一头鸭嘴形状,一头尖尖,约有一米三四长的手杖,向着更远些的一片树从走去,他选中了的今晚的宿营地——一棵碗口粗的树。
这棵树生长在一片由几十棵树组成的树从边缘,树杈在离地四五米左右的地方分叉,树也不是很粗,很好攀爬。更重要的是,一旦有人发难,就可以逃入树从,可以很好的隐藏自己,凭着手枪也可以抵挡一阵,或藏或跑都可以;如果是野兽来袭,即便是最灵活的豹子,上树时树的震动也可以惊醒睡梦中的自己,可以有时间做出反应。
用手杖扫打着眼前的草丛,周吉平来到这树前。心中暗想,这棵树挑得还真不错,背好背包三下两下爬到了树枝分杈的地方。把背包放在稳妥的地方,取出一卷背包带,选了临近的两根粗壮树杈开始做“床”,不大一会儿功夫,两棵树杈之间连起了一张蜘蛛网似的“床”。整个人靠上去试了试,挺结实。
想起手杖还在树下,周吉平又从背包带上割下一截来,又从背包里取出一袋石灰粉,从树上下来,把手杖系在手腕上,把石灰围着树洒了一圈,对着草丛进行了一翻灌溉,才又爬到树上。
石灰粉可以驱逐一些小动物上树的企图,手杖系上绳索留在身边,睡着了也不会掉下去,这样可以对付有可能上树的动物。子弹还是能省就省的,没必要时也尽量不开枪,否则引来人更危险。
做完这一切,太阳已经贴近地平线。
解开绑腿,放松身体,借着最后的天光打开背包,里边有两大包方便面,尽管一直不适应车队的饮食,但他一直存放未动,如今派上用场了。
唉——对着缓缓沉下去的太阳,周吉平还是叹了口气,无奈,不甘……
忽——忽——突然一阵风声响起来,吓了沉思中的周吉平一跳,赶紧拿起手杖。
啾——一声尖啸入耳,一只想要降落在这棵树上的草枭,发现已经有人占了自己的巢,报怨着飞走了。
吃完方便面,又喝了点水。收拾残余时看见方便面的调料包,周吉平忽然想起来,自己犯了一个小错误——前几天吃饭时,菜做的很淡,周吉平用了背包里的盐瓶,后来别人看到用了一下,然后就忘记放进背包了。盐,是人体必须的,在野外如果长期不吃盐,会没有体力的,严重时会电解质失衡脱水而死。
应该没事吧,调料包里也有盐的,再说,只是三百里,几天功夫而已。
太阳在天边只留下一抹微红,随着太阳沉入地平线的一刹那,黑暗漫天涌了下来,统治了这片日间生机盎然的狂莽草原。
黑暗中,周吉平把背包在树上固定牢,又用背包带在自己腰上系了一圈,挂在另一根树杈上,这样就是背后两根树权同时断掉,也不会掉下去了。把手杖放在应手的地方,又摸索着检查了一下手枪保险,确认安全了才放心地躺下来。尽力地放松身体,放松神经,希望能够尽快地睡去。
远远近近地,各种虫鸣声交织在一起,与草原深处动物们所发出的悉悉嗦嗦的声音,形成一曲东非暗夜的奏鸣曲。远处,各种动物低声的嘶叫此起彼伏,对于很多动物而言,它们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哦——哦——
响起几声怪怪的叫声,黑暗的草原上不时地闪过几点暗淡的幽光,这是什么叫?怎么象街头的小混混起哄似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杂,长长短短,这是一群,周吉平想,估计这就是非洲鬣狗吧。在勘探队时,就见过几次鬣狗,但那多是白天,看到人过来,它们早就跑远了。
睡不着,尽管下午跑路筋疲力尽,但精神上还是无法放松。过河走了多远?至少三十公里的样子。距第二条河也差不多十公里了,可怎么看过去,这里和出发地完全是两个世界了呢?路上除了出发不远的时候看见一个小村,后来就是一片荒无人烟的蛮荒之地。
月亮渐渐升起来了,但相比于草原上的昏暗,那一点月光了胜于无,入眼的,仍是满眼黑暗。
动物们的叫声依然执著,似乎正在彼此交流,商量着今晚的行动方式。
蒙塔亚,这个国家到底是什么样的?慢慢的,周吉平进入了梦乡。
啊—啊—啊—哟—哟—嗯—呵—
哦——哦——
高高低低的叫声在很近的地方响起,把好不容易进入梦乡的周吉平惊醒。恼怒地嘘出一口气,侧过头,几十个闪着幽光的亮点,在周吉平白天取水的那几棵树下晃来晃去,慢慢地向自己所在的这片树从靠近,草原上的陌生来客,吸引了这些真正土著的注意。
各种杂乱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一群不懂事的孩子叽叽喳喳地在左近喧哗,周吉平再也睡不着了,翻了个身,侧着脸静静地看着树下的表演。
从黑暗中,一个丑极的家伙现身了。圆圆的耳朵,尖嘴,前腿比后腿长,果然是非洲鬣狗。一只、两只,从各个方向走来的鬣狗群渐渐聚拢到周吉平所在的这棵树下,群狗走动的沙沙声越来越大。
有的鬣狗围着周吉平发泄的地方嗅个没完没了,有的哼哼唧唧地围着树转个不停,有的已经把前爪搭在树上,仰头看向树上的周吉平。
听着越来越嘈杂的声音,周吉平有点烦了。连着调整了几下呼吸,接着猛吸一口气:
“啊——啊——啊——————”
鬣狗们正在研究这个陌生来客留下的痕迹,猛然间头上向起炸雷般的吼声,整群狗突地一顿,接着向着黑暗中的草原四散奔逃,眨眼间就逃了个干净。
呐喊的声波不但吓跑了鬣狗,也让整个草原沉寂了下来,爬虫、动物们都惊恐地倾听着,到底来了什么怪物?
“嘿~嘿~嘿~嘿~”完成恶作剧的周吉平笑了起来,心情好了很多:在家乡的山梁上,老子一嗓子能穿三座山梁,在部队那也是拉歌的主力,吓不死你们的。
部队,部队,在部队学会了很多啊……
一群疲惫的兵们聚集在营门口,勉勉强强的组成一列横队,一个个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营门口,不时有背着背包的兵跑进来,喘息着站在队尾,领队站在队伍前面挨个记录着名次。
“行啊,这帮熊兵还真能跑!”少校站在窗口,端着一支狙击步枪,用瞄准镜挨个扫过这些年轻而疲惫的脸。
忽然,一个兵猛地哆嗦了一下,面容惊恐不安起来,竟然在队伍中猫下了腰。
“嗯?”少校刚刚滑过的瞄准镜又套在了这个兵身上,刚刚稍微安定下来的兵又开始不安起来,不停的左顾右盼。接着,瞄准镜中的士兵不再左顾右盼,立直了身体,严肃地面向前方,一个尉官正站在他面前大声呵斥着什么。呵斥过后,兵站直了些,但疑惑的目光却抛向了这边,眼光似乎通过瞄准镜看向了少校。
“老许,”少校继续瞄着那个兵,问身边的人:“第七个,叫什么?”
老许端起望远镜看了看:“哦,周吉平,高中学历,据说已经考上了名牌大学,但父亲生病家里没钱供他上,老虎团出来的,参军才一年多。”如数家珍。
“有意思,老子拣着宝啦!”少校的下巴兴奋得抖了几抖。
整队了,周吉平随着队伍转向,匆匆地把目光瞥向宿舍楼,他感到那里是危险的来源,但却说不出为什么。
天光大亮,周吉平醒了过来。舒服地伸个懒腰,昨晚自从赶走了鬣狗,草原上安静了很多,倒是让他睡了个好觉。
靠在树床上,放眼望去,清晨的阳光柔和地洒在枯黄的草原上,空气中略有一丝潮湿的气息。过不了多久,这丝潮湿就不会有了,旱季马上就会蒸发掉这片土地上的水分,很多草原家族的动物都等不到下个雨季的来临。
欣赏着草原景色,一边调整着头脑恢复着体力,周吉平吃了一小块干粮,没敢吃得太多,不知到未来会有什么情况,省着点吃总是好的。吃完后,收拾好随身物品,重新打好绑腿,跳下树来,树下满是鬣狗留下的杂踏痕迹,看来昨晚鬣狗不少。
“别找麻烦,大家都好过。”周吉平嘟囔着,从金合欢树上补充了水,才拨打着草从向南走去。
一路上,周吉平尽量拣草浅些的地方走,尽管速度差些,但安全系数却更高。尽管走草浅的地方,基本上也要趟着二十公分左右的草走路,加上要小心观察草原上的猛头一回兽,这样一天肯定走不了太远
向南走了一个多小时后,草原显得更为开阔,角马、斑马、羚羊星星点点散布在草原上,悠闲地吃着草。现在这个时候,草原上的动物还很多,听说五月底大部分食草动物会向北方迁徙,那时草原上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角马和羚羊了。
其实,这感觉还是蛮不错的,一边欣赏东非热带草原风光,一边看着动物园里都没有这么全的动物——只是肚子有点饿,得弄点东西吃了,周吉平悠悠地想。
似乎是感应到了周吉平的想法,忽地一声,一个可以作为食物的东西立在了他的眼前——一条非洲眼镜蛇!
周吉平被突如其来的异变吓了一跳,右手已经摸在了枪套上,看清是条蛇,立刻放松下来,这纯粹是送上门来的美食嘛。左手的手杖刚想扫向眼镜蛇的脖颈,忽见眼镜蛇身体向后一缩——“不好”!本能的反应让周吉平抱着手杖直接翻滚了出去——
“呲——”
周吉平抱着头刚从另一边站起来,一股透明液体就洒在他刚刚站过的地方。
“好险。”周吉平暗叹了一声,右手直接把背包向蛇扔了过去。接着提着手杖小心地靠过去,那条蛇刚从包下爬出来,手杖的鸭嘴已经抵死在七寸上。
顾不得拣起背包,挥舞着手杖在周围又转了一圈,又仔细检查身上,看看确实没什么异常了,方才放下心捡起那条死蛇。
不错的美味,不过差点致周吉平于死地。看来自己还是对非洲草原陌生啊,在国内野营训练时不止一次吃过这东西,就是没遇上过能喷毒的。这次是开了眼了,要不是以前听别人提起过,加上反应够快,估计早就了结在非洲了。好悬!
回想这一路逃亡的经历,自己屡次涉险,要不是运气不错,估计死三回的可能都有,要加倍小心了,这里毕竟是非洲,未经开发的蛮荒大陆,一个不慎就回不了家了。
运气,难到老子终于被运气光顾了?
拎起蛇看了看,挺沉,长度几乎可自己一边高,抽出M9一刀把蛇头砍下来。蛇这东西生命力超强,几乎赶上自己了,曾经听说过有被冰箱里存放着的死蛇咬死的情况,蛇的毒腺在喉颈部,这条蛇的口腔和牙上应该都是带毒的,只要连头一起砍下,剩下就都是美味了。不过现在可没功夫享用蛇肉,趁着天光尚早,气温不高,还是多走一会为上。
周吉平又犯了个错误,不过后果一会儿才看得出来。
重新上路的周吉平变得更小心了一些,又走了半个多小时,感觉又不对了。
整个草原似乎安静了下来,确切的说,是以自己为圆心安静了下来,感觉暗中总有一双眼睛窥视着自己。狗队长说自己有第六感,利用好了可以大用,这也是狗队长特别看中自己的原因。但是现在,周吉平总有一种不安全感。
停下脚步,环顾四周。远远的,大约四百米左右是一小群羚羊,有的吃着草,有的正看着自己,别的地方没什么异常。再看那些羚羊,几乎大多数都在看着自己,这与刚才路过一些食草动物群时的情形有点不同。那些动物离自己这个距离时根本不关心,顶多好奇地看两眼就接着吃草了。
顺着羚羊群的关注方向,终于,周吉平在右前方两百多米远,摇曳的草丛里看见了几只圆圆的耳朵——鬣狗!
贼心不死啊!看来得让它们长点记性,想办法教训一下才行。不过,真要惹恼了鬣狗也不是太好收拾的,听奥孔加说过,这种动物很记仇,不怕贼偷,就怕被它掂记上啊!只要让它们知道自己不好惹,躲远点就可以了,还是吓吓它们吧!
打定主意,周吉平蹲下了身子,把手枪抽出来交在左手,右手持手杖,看向鬣狗的方向。
看见周吉平突然消失,鬣狗有点着急了,把黑黑的半张脸抬高,这样周吉平正好看得更清楚了。调整好气息,周吉平猛地站起来,向鬣狗的方向猛冲过去,用尽全力的扑去——周吉平要把自己营造成一种食肉动物的形象,让鬣狗害怕,只有这样才能让它们不再麻烦自己。
不料刚冲了几步,左侧距离自己不到五十米远的草丛中,一条黄色的斑斓身影猛窜出来,向着远方快速的飞奔而去,边跑边回头——猎豹!
周吉平吓了一身冷汗,马上调整目标,大声喊着向猎豹追去。哪里追得上!干脆把手里的手杖向猎豹甩了过去,手枪交在右手中,手杖落在离猎豹几米远的地方,这下猎豹吓坏了,猛地一个加速,柔韧的身体只是几个弯折就蹿没了踪影。回过头来再看鬣狗,已经夹着尾巴远远地跑掉了,受鬣狗异动的影响,羚羊群也开始小步跑动起来。
后怕!用力过度后的脱力感——这是周吉平事后的感觉。
如果不是刚才正好进行了一次表演性质的“进攻”,不知道猎豹会不会发起进攻,一旦猎豹发起进攻,以自己的反应速度能保命吗?已经很小心了,怎么还是……周吉平有些无力感。
此时的周吉平有些无心赶路了,他需要休息一下。不仅是让身体休息一下,更要让精神放松一下,不能让负面情绪左右自己的精神状态,这,也是在部队按受严格训练时学会的心理调整技巧。
拣起刚才恐吓猎豹扔掉的手杖,周吉平向最近的一个几棵树组成的树从走去。认真观察树周围的情况,确认没有狮子或别的动物留下的尿液标记(《动物世界》里讲过的知识还是有用的),四周也无异常后,一屁股坐在了树阴里。
“这里是非洲动物的家园,它们从一生下来就生活在这里,它们比我更了解它的脾性,更适应这里生活。它们耳聪目明,听觉、嗅觉、视力都不是人可比的。必须提起百倍的小心,不然会白白的死在这里,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我还有家,还有孩子妻子在等着我。”周吉平给自己做着心理安慰,静静地休养身体与精神。
过了一会儿,肚子里咕噜一声提醒周吉平该为肚皮做点什么了,想起刚才打的那条蛇,周吉平拿过了背包。只看了一眼,周吉平就怔住了:血!自己图省事挂在背包外的蛇,从断头的部位淋漓着血,一股血腥气在非洲午时干燥的空气中显得特别突兀——也许,就是这血吸引了猎豹和鬣狗。
周吉平有点懊悔,果然,一点不经意的失误会带来致命的后果。在国内,这种处理方式并无不妥,那是因为在连狼都成了保护动物的地区训练,遇见猛兽的可能微乎其微。
收拾起杂乱的想法,周吉平把蛇挂在树上,熟练地剥下了蛇皮。现在周吉平学乖了,一边忙手里的活儿一边四处瞄着,谁知哪里会跳出一头野兽,自己正在享受美食,也许正有其他动物正在瞄着自己这个美食呢!
蛇肉很快剥好了,周吉平归拢出一块地方,把周边的枯草都清理了,出于稳妥又挖了个土坑,找了些枯树枝放在里面准备起火。折下一根湿树枝,先用断口的汁液在自己的手肘内侧的皮肤上蹭了一下,过了一会儿看没有变化(测试植物是否有毒),才把蛇肉沾在上面开始烧烤。
现在是白天,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火也可以威吓野兽。
不大功夫,几根树技上的蛇肉开始飘出香味,远远近近的,又有一些动物在目力可及的地方游荡,周吉平没去管它们。取出方便面调料包,洒在蛇肉上,尽可能做到节省不浪费。先是小心地尝了一口,唔,味道很不错,于是美美的大嚼起来。
饭毕,感受着非洲草原越来越毒辣的太阳,周吉平决定还是顶着骄阳再走一走,毕竟现在旱季已近,早一点走出草原全更好些,再过几天也许会更热吧。
熄灭了火,用土把土坑填上,确认的确没有火灾隐患,周吉平又上路了。
周吉平走了不到一刻,几只鬣狗钻了出来,围着周吉平留下的几根沾着蛇肉腥气的木棍嗅了又嗅。
也许是刚刚向草原动物展示了自己的“实力”,接下来时间里,没有动物再来找周吉平的麻烦。一直走到日薄西山,周吉平解决了剩下的蛇肉串,然后依法炮制,找到一棵树,舒服地度过了来非洲草原的第二个夜晚。
说来奇怪,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草原似乎接纳了周吉平这个外来客,动物们一直和他相安无事,都远远的各忙各的生计,甚至一只孤独的狮子看到周吉平从附近经过,居然惊骇地逃远了。也许,是自己身上带着吃过蛇肉的血腥味和用火烧烤的味道,草原野兽已经把自己当成危险的敌人了,早早远避了开去吧。
第四天,闲来无事中赶路的周吉平还有幸看到一场鬣狗捕猎的现场:十几头鬣狗合力攻击了一头看起来很虚弱的斑马,正在吃食的鬣狗看到远远观看的周吉平,几乎是咬一口肉就抬头看一眼,好像在担心周吉平可能会来和它们抢夺食物似的。
警惕性真高啊!周吉平现在可以以一种闲逸的心态来看待这一切。按这几天的行程估计,自己已经完成了300里的路程,干粮还剩下不多的一点,如果正常,最多明天就可以到坦桑尼亚边境了,自己惊险的非洲之旅就要结束了,接下来要做的是如何向大使馆求救和解释了。
但是,非洲草原可不愿轻易放过这个不识好歹的外来客。
第四天晚上,夜宿在树上的周吉平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茫然四顾,入目的依然是一片黑暗,远处一个个黄绿色亮点不紧不慢地向周吉平这边聚集着。
不是鬣狗,那些没品的家伙总是爱发出类似起哄似的声音,是什么?
呼噜噜一声低吼,穿透了沉重的黑暗,刺得周吉平一凛——别再是狮子吧?
果然,随着更多的呼噜声和彼此应答的啸叫声,一群狮子出现在周吉平的视野中。不是没想过与狮子遭遇过的情形,但现在真的遭遇了,周吉平没法不紧张窒息了——光凭那呛人气味就足以让人眩目,何况这些大家伙现在就聚集在自己这棵树下“开会”。
轻轻地转过身,注视着这些体型庞大的家伙。好大的个头,基本上每头都在150公斤以上,大多是雌狮,雄狮似乎并不关心这些“女人们”的会议,远避在周吉平的视线之外,这就是非洲的万兽之王。
狮子是夜间捕猎的动物,食肉动物大多如此,这些家伙是不是正在召开“班前会”,正在布置今晚的行动任务呢?周吉平尽量稳住呼吸,不打算招惹这些猛兽,但这些猛兽可没有这个觉悟。
过了一会儿,这些狮子的班前会似乎结束了,看它们的行动周吉平明白,自己才是它们班前会的讨论内容。
一头看起来很苗条的“骨感”母狮,用前爪按着树干,“忽”地站立了起来。好家伙,这一站就站起了一米七八,距周吉平所在的树杈不过两米左右的距离,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周吉平也是心里狂跳,冷汗不止。
相声演员说距离近得能看见老虎的胡子如何如何,现在借着朦胧的月光,周吉平这个距离就可以看清狮子的胡子,那黄绿色的眼睛当中透露着冷血、杀戳和迷茫。
对,是迷茫,这些狮子到现在为止还是在试探,他们不了解周吉平的来历,只是试着看看是不是可以成为猎物。
母狮的前爪爪尖冒了现来,扣住了树皮,后腿一蹬开始爬树,巨大的体重让比碗口还要粗的树猛的一晃。晃得周吉平魂飞魄散,虽然看这棵树的粗细应该能承受这头看起来不怎么剽悍的狮子,但万一呢,一旦这棵树上有个虫蛀的眼什么的……
周吉平不敢想了,赶紧把手杖掣在手里,指向正在向树上爬的狮子。
随着树冠几下巨震,喷着腥臭气的狮嘴离周吉平已近了三尺,周吉平感觉自己的魂已经离地三丈了。
妈的,谁说狮子老虎不会爬树,应该把他绑在树上体会一下——周吉平骂着,缓解着心理的紧张,准备刺出,可刺哪?现在狮子离自己有一米多点,手杖正好是可以刺到,但这根木质的手杖能给这个大家伙带来伤害吗?摸了摸手枪,不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开枪,现在可能快到国境了。如果让边防军发现枪声可就有麻烦了。
有了!看着正在树上努力攀爬的狮子,周吉平缓缓把手杖尖尖的一头递向狮子的鼻子。正巧,在手杖接近狮子的时候,狮子无巧不巧地向上蹿爬了一点,手杖正好刺进了狮子的鼻孔。
周吉平刚一发力,狮子就感到了痛苦,硕大的头颅一甩,一股巨力从手杖上传来,手杖差点断掉,周吉平也差点脱手。
这么大的力量作用在鼻腔里,痛苦程度可想而知,狮子立刻松爪,忽地一声从树上掉了下去。几头在下面正仰头张望的狮子一下子被砸个正着,狮群一阵混乱,低吼声和咆哮声此起彼伏。
但狮子并没有就此离去的觉悟,过了一会儿,狮群安静下来,那头“骨感”雌狮又被推上前来,看来这是狮群的决议,这头狮子的任务就是爬树。
受伤的雌狮蹲坐在树下,好一会儿也鼓不起再次爬树的勇气,但架不住旁边伙伴的吼声催促。就见这头狮子又缓缓站起来,有点不情愿似的准备第二次爬树。
就在狮子爪子又搭在树上,准备发力的时候,一股热热的水线从树上浇下,喷了狮子满鼻子满嘴。
受到二次“打击”的雌狮退下来,在同伴中转着圈展示着周吉平的恶劣行径:尿。不过狮子们可不在意,纷纷过来用舌头品尝,它们已经判断出,上面这个家伙不是吃肉的,没危险,可以尝尝味道。
看这些狮子依旧没有离去的意思,周吉平不禁有些发愁,这些家伙难道非要尝尝“人味儿”不可吗?即使现在用上手枪,总共只有十八发子弹,这样体型巨大的家伙挨上一枪会有多大效果?如果激怒了它们,只要来几头往树上一挂,树也倒掉了。
手伸在背包里一通乱摸:M9匕首、指南针、水壶、强光手电——不如拿这个试试吧。
取出强光手电,对着下面的狮群摁亮,手电光在黑沉沉的草原上如同一道闪电打在狮子身上,如此近的距离加上强光,周吉平对下面的狮群看得更加清楚。而狮群乍一见到如此明亮的光源,一下吃惊非小,对强光很不适应,纷纷走避,狮群顷刻间乱了起来。
周吉平心中大喜,耐心地玩起了骚扰着狮群的游戏,不断地把手电光指向狮子的眼睛,骇得狮子连眼睛都睁不开,一个个变得象一群萎靡的大猫。
但周吉平显然低估了这些大猫的本领,好景不长,狮子就学乖了。在狮子看来,这个亮亮的东西对自己没什么实质威胁,光圈指过来的时候顶多闭上眼睛不动就是了,更何况手电光的光圈就那么大点儿,根本起不了太大的恐吓作用。
看手电光作用有限,周吉平也识相地收了起来。一是怕电量用完,二是万一手电光招来蒙塔亚的边防军怎么办,一旦他们和部落警察一个想法,自己恐怕和落入狮口没什么区别。
继续在包里搜寻——两个避孕套(可以用来盛水,乱想的人去面壁+撞墙)、一个急救包、几根钢丝套线(下猎套用)、打火机……怎么办?难不成点把火扔下去?
不成,恐怕狮子没烧着,非让边防军当纵火犯抓住不可,这可如何是好?
接着找找看:净水药片、吃剩的压缩干粮、几根绳子和背包带、一条床单布和一身衣服……哦,还有清凉油和风油精,这些东西动物都讨厌——哎!动物讨厌的东西,周吉平忽然想起了——石灰盒,因为每天都要用,自己把石灰盒单独放在最外边,反倒忘了。
取出石灰盒,看着下面因为没了光源的影响,重又再慢慢向树下集结的狮群,等待着最好的时机。
过了一会,狮子们又紧密地聚集在一起,似乎准备二次开会,瞅准机会,周吉平迎着风向把手中的石灰一扬,一片石灰雾几乎没怎么浪费,就向狮群的头上罩去。一把不放心,周吉平又抓出一把,再次借风势一扬。
其实,第一把石灰的效果并不好,狮子们正在专心地开会(绝对没有睡觉的),研究分吃周吉平的具体可行性方案。石灰一洒下来,只有部分迎着风的狮子迷了眼,不舒服地晃着脑袋。等到第二把石灰下来的时候,大多数狮子都仰起头观察着这些随风飘来的奇怪东西,仔细地用眼看,用鼻子嗅……
好惨!对于视力敏锐、嗅觉灵敏的狮子而言,石灰已经是如同生化武器一般的可怕了。
狮群开始集体打起了喷嚏,不停地用爪子揉擦着眼睛和鼻子,严重的已经是眼泪鼻涕一大把了,中了魔似的不停地甩着头,大部分狮子都成了暂时性的瞎子。接着,整个狮群骚动了起来,狮子们感到不安和恐惧,石灰对眼睛和鼻子的刺激让它们无法镇静下来,暂时失去视力的狮子在躁动中又撞到了别的狮子,被撞到的狮子也看不清楚,本能地发出威胁性的嘶吼,它的嘶吼声又刺激到了同伴,同伴直接挥起了爪子……
吼声连连,狮子们开始狂暴地拍打、扑击,做出撕咬动作,几头直接冲突的狮子甚至开始闭着眼展开疯狂地相互攻击,恐惧感像象瘟疫一样迅速地在狮群当中扩散,狮子之间的打斗越来越激烈,树下一片尘土飞扬。
周吉平这个始作俑者在树上看得是心惊肉跳,狮群所暴发出的原始野性让他无法不感到震惊,狮子们所展现出的恐怖攻击力也让他胆寒。狮子爪子拍击在地上的啪啪声,刺耳的啸叫声混杂在一起,荡起的尘土让周吉平呼吸困难;而格斗中的狮子撞到树上,把树撞得嘎嘎作响,剧烈的晃动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不用想周吉平也能猜得出来,只要自己掉下树去,以现在狮群的狂暴攻击,片刻间自己就会成为一堆碎片。
嗷——
黑暗中传来的一声低吼划破了沉沉的夜色,接着又是两声低沉而短促的催促声,狮群几乎是瞬间就停止了撕斗,彼此间保持着距离,向着同一个方向走去,除了个别的发出一两声示威似的低吼声外,好象刚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只是不停地有狮子停下揉擦头部,看得出它们真的很难受。
片刻功夫,狮群就与暗黑的草原融合在了一起,听着狮子渐渐远去的声音,周围安静了下来。
可能刚才是雄狮的召唤声吧,看来雄狮远不像传说的那样是个只会吃喝的废物,它们显然是整个狮群的定海神针一般存在的,不然狮群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快,其实自然界的很多事情都是人类所不知的,大多只是人类的妄自揣测而已。
不过,好在自己就要离开了,草原的一切与我无关。只要明天走过边境,以旅游者的身份向军方求救好了,然后自己会被交给大使馆……然后回国……还有一些债务要偿还……塞维尔说要补偿,怎么补偿呢?斯莱德死得有点冤……把自己的经历写下来,应该是不错的小说……
周吉平再也睡不着了,或许是惊心,或许是激动,反正就这样胡思乱想直到天亮。
天亮时,周吉平是怀着忐忑和欣喜的双重心情上路的。
忐忑的是,昨晚与狮群的一番摩擦,证明自己正处在狮群的领地内,不知这些家伙在天亮后还会不会来为难自己;欣喜的是,虽然因为地形的关系多走了一些路,但怎么算今天也将要越过国境,结束担惊受怕的非洲草原之旅了。
几天来,周吉平不但领略到了东非草原广阔壮美的自然风光,也体验到了草原深处充满凶险、步步惊心的恐怖环境。如果换一种心境,比如说旅游,周吉平会很乐意放下心情来享受在这里的每一秒,但现在,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草原上越来越干燥的天气和毒辣的太阳,现在调料包里的那点盐分已经耗尽,再走下去,身体没有盐分的补充,自己体内的电解质会失衡,接下来,头晕眼花,浑身无力,最后会因脱水而死的。
一路向南,小心翼翼地留心着草原上的一草一木以及地面上的动物踪迹和粪便,尽量回避着和野兽可能的接触,时近中午时分,一条大河横在周吉平跟前。这是一条比四天前过的河还要宽阔些的河,两边的土崖更为高耸和陡峭。
看到这条河,周吉平心里反倒一喜,塞维尔手中那份地图中,咖啡色和蓝色相交的就是一条河,按距离估计就是眼前的这一条了,这应该是两个国家之间的界河。
但这么宽的河怎么个过法?水里有没有鳄鱼食人鱼之类的东西?还是沿河走走看看吧,也许还可以找到象石窟那样的鸟巢,那样事情就好办了。
打定主意,周吉平向上游走去,大约几百米外就是一座小土丘,登上去可以看得更远。
登上土丘,放眼四顾,周吉平立时被河上游的一幕吸引了。一条弯弯曲曲的黑带子,像蚂蚁那样延伸到河边,穿河而过直向北方,河北岸的黑带子则散成了星星点点的一片黑雾……
角马群!没想到,自己居然能遇到传说中的角马群迁徙。
壮观,太美了,远远看去密密麻麻角马大军,将草原的绿色全都掩蔽住了,数量之多令人咋舌。尽管距离1500米左右,但周吉平还是可以看到角马群跃入河水所激起的一线白浪——真想靠过去,近距离欣赏一下——按捺住激动好奇的心情,周吉平四下观察起来,这么多的角马行动,食肉动物难道不会趁火打劫吗?这一打量不要紧,周吉平吓了一哆嗦,就在两三百米外的山坡上,树阴下,几头狮子正舒服的午睡,有的四脚朝天,有的侧卧打盹,摆出一副慵懒的样子。
运气!周吉平暗叹了一声,幸亏被角马群吸引了注意力,没有继续向河的上游走,不然就把自已送进狮口了。至于这些狮子是不是昨晚的那群,周吉平才不关心呢,赶紧寻机过河为妙。
转向下游,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周吉平终于找到了一处过河的最佳地点。这里两边的河岸土崖都崩塌过,河水也正好在这里拐了一个不小的弯,水流较浅较缓,正好适合自己涉水过河。
看那土崖崩塌的样子,周吉平怀疑这里是不是也曾上演过角马过河的大戏。可是,角马过河的时候,河里可是有鳄鱼守候的,这条河里有没有鳄鱼呢?周吉平踌躇了。
隐藏在河边的草丛中想了半个多钟头,周吉平还是没想出解决办法,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不能等下去了,时间不等人,必须过了。这时,周吉平忽然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如果眼前这条河是两国间的界河,为什么不见界碑和边防军?难道非洲国家间的关系好到了不需要戒备的地步?如果河对岸真的没有可供求助的边防军,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可眼下,还是先想办法过河为妙。
先从河岸上砍了几根树枝和干草,简单扎成了一把扫帚,用背包里的绳子系在个大扫帚上,来到临近河边的地方。认真地观察一番,确定哪里下,哪里上,看清最浅的地方河水流速情况,做到心中有数。紧了紧鞋子和背包带,左手拿着手杖抱着大扫帚,右手抽出左轮打开保险,心想:是生是死在此一举!
快步走向河边,大步向河里走去,走了没几步一甩手把大扫帚扔进了水里,一手柱着手杖,一边紧张地观察着河面,手中的枪随时准备击发,用尽全力向对岸冲去。
走过了河中心,周吉平系在手腕上的绳子渐渐拉紧,扫帚就象是有生命一样,随着周吉平向河南岸移动——这是周吉平想出的李代桃僵之计。
终于,周吉平平安登上南岸,暗暗松了一口气,回头观察河面,表面上平静如常。但仔细看过去,河面上多出了几块像烂木头的东西,好险!
把大扫帚向岸上连拉几把,然后割断了绳子,把余下来的绳子收好,登上了南岸的崖顶。
欲哭无泪!
这就是另一个国家?南岸与北岸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枯黄,一样的广阔——
但是,还有选择吗?
……
又是连续五天走下来,周吉平的心一天天沉下来。没有遇到想像中的边防军,没有遇到村镇,甚至连个原始人都没有。
或许可以说,周吉平对这片草原已经熟悉了,躲避食肉动物、夜晚宿营都已经是得心应手。尽管食物耗尽,但利用背包里的套索和绳子,几天来还是捕到了一些小动物,尽管吃不饱,但维持生命和体力还是足够了。
但是,最大的威胁已经来到眼前,旱季开始光顾这片大草原,土地干得冒烟,水源开始难以寻找。每天,周吉平需要花大半的时间在找水上,即使找到了水源也不能马上去取,因为水源周边经常埋伏着食肉动物,它们在那里“守水待猎”。只有中午前后最炎热的时候,水源附近才是安全的。
现在,清晨和日落前是周吉平行路的时间,这段时间动物们都忙着饮水和解决生计问题,它们的活动范围总是距水源不远。而当时近中午,动物都开始躲避炎热的炙烤时,这才轮到周吉平解决水的问题。
为了照顾寻找水源,周吉平每天的行程缩短了一半儿,净水药片也消耗待尽,现在周吉平已经不再奢望含盐的水了,保证正常的饮水都是很困难的事了。
调料包里的那点盐早就用光了,缺乏盐分,又需要经常在炎热的天气里行走,周吉平感到自己的体力在慢慢的流失。他也曾想过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据说动物的血液里含有一定量的盐分,所以每当捕到猎物,只要动物肉色是正常的(没有病变),他会豪不犹豫地喝下动物的血,至于动物血液里是不是有寄生虫,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还记起有人说过有的土质含盐,他也试着尝过一些水边林下的土壤,但一无所获。
10天,现在的周吉平已经是胡子一大把,身带着一股食肉动物特有的恶味和血腥气。即使是草原上的猛兽远远地发现他,也会尽量的回避,避免与这个奇怪生物的冲突。
冬日的山岭,雪花飘飞。一队士兵全副武装急行在山道上。
嘟——嘟——
尖利的哨声在山谷中回响。
“有敌人伏击,迅速进入战斗位置!”队伍前面有人大声喊。
队伍骤然加快了速度,平稳而有序。类似的训练进行了多次,士兵们已经习惯了,只要跑到坡上,然后跳到下面那个山坡临沟的平台上,做出战斗反应就可以了。
“周吉平,快,楞什么楞!”站在半坡的尉官大声喝道。
“应该没事,应该没事!”强压下心里那一丝模糊的不安,周吉平紧跟在小龙的后面:“这个地方跳过两次了,应该没事。”
小龙跳下去了,略一沉,看小龙平稳站住,周吉平也向下跳去。在空中看到,小龙摔倒了,仰面看着自己向他砸下来,坚硬的作战靴,对着小龙的胸口。
向右,猛甩背包,拧腰,展腹,脚向左探,嘭——,坚硬的军靴踏在山石上,周吉平从小龙的身上,仰面向右侧摔去。
啊——
躲在树床里的周吉平一下子惊醒过来,小龙没有了,雪和山道没有了,只有弓着的腰在隐隐作痛。
疲惫袭来,周吉平偎在树床里想:还有希望吗?
盐没有了,四天来每天喝的都是淡水,旱季高热的气温让周吉平整天汗流浃背,身体里的盐分大量流失,这两天头晕无力的情况越来越明显,心虚气短的症状也越来越严重。本来人流出的汗液是咸的,但现在伸出舌头一试,无味。
抬头看看天,一丝苦笑,这个游戏老天终于玩腻了吗?头几天刚给了我几次运气,现在就要收回所有的一切吗?
来吧!我已经走过10天了,多走一天,这个游戏就有被老子通关的可能。既然老天让我活到现在,我就得接着玩下去,为了我的家人,为了女儿,还为了我的那些债主们——相信他们要是知道我现在这样,恐怕天天要拜佛为我求长生吧?早知道那样就多欠点钱,那样岂不是更保险,要是欠老天爷的,他还会这么作贱我么?
老天,你拿走了我的大学,拿走了我的军校梦,又拿走了老子一块骨头,这次想拿走什么?现在老子只剩下一条命,想要,尽管来取。
不管周吉平是如何想的,在前几天还眷顾他的幸运之神,似乎终于厌倦了。
第十二天的中午,太阳毒辣辣地悬在头顶,整个草原似乎都化为了沙漠,动物们都躲避到阴凉的地方去了。周吉平却不能躲到树阴下休息,体内电解质失衡造成的心慌气短,手脚无力已经很严重了,但他必须走下去,断水十个小时了,再不喝水,严重透支体能的情况下,等待周吉平的是脱水而死。
坚持,坚持,为了家,为了女儿……
坚持,坚持,深呼吸,保持头脑清醒……
是幻觉吗?好象前面有水。好象嗅觉越来越灵敏了,自己似乎可以闻到水的香味儿,那是一种能滋润咽喉和肺叶的甘甜……
周吉平判断,不远的地方就有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摇晃,食肉动物会发觉自己的虚弱,要坚持住,前现就有水。
周吉平一步步向着理想中的甘泉走去,或许他的坏运气真的过去了,转过一个小土丘,前面300米远的树从旁边,正有一片浩然的白练等着他。
真的有水,狂喜!一瞬间,周吉平的体力似乎迅速恢复了,先是抽枪在手,一边走一边转着圈观察着四周,很安静,鸟鸣啾啾,草虫还在歌唱。用手杖拨开杂草,登上旁边的土丘,居高临下看着这一条沁人心脾的白练,活水!
压抑着内心的躁动,又认真观察了水边几个食肉动物可能埋伏的重要位置,周吉平大踏步地跑向水边,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临到水边,左手拿着水壶,右手持枪再次转体360度观察一圈,安全!
咕嘟,咕嘟,水涌进壶内,周吉平的心似乎也被这声音浇灌了。
水满,站起身来,把净水药片投入,轻轻摇晃,继续观察四周。
终于,略带点草腥味的甘甜,真实地涌进周吉平的喉管。慢一点,慢一点,观察四周!周吉平提醒着自己。
整整一壶水入口,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蹲下身,把壶伸向水面,还需要……
不安!一丝难以名状的不安袭上心头。周吉平迅速站起,环视四周,没问题呀!
只要50米以内没有危险,就可以打完这壶水,就可以撑过一整天,手里的韦森&38也不是吃素的。
再次蹲下,把壶伸向水面,手去停住了……
还是不安,更清晰的不安,环视周边,没异常!嗅嗅空中的风,没异味儿!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烈,猛然间,周吉平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鸟鸣声,没有了,虫子,也不再唱歌,周围一片死寂。
危险的源头在哪?
目光滑过水壶,落在水面上,水面上波纹轻荡……不好!
忽地一声,周吉平挺身而起,与此同时,水中一个巨大的阴影“哗”地一声破水而出,直袭周吉平的面门,周吉平用力把头向后一甩——整个人像个刚出水的鱼一样,重重地反扣在河边的泥地上。
嘭地一声,周吉平的后脑在泥地上狠狠地撞了一下,眼前发黑,金星乱飘。顾不得许多,向后连蹬两下,向右一个侧滚,坐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水面。
水面,一个几乎达到成年人齐腰高度的硕大头颅,张着如刀的巨口,意犹未尽地停滞在那里,锯齿样的白牙透着水下的阴寒。缓缓地,头颅落了下来,生长着利齿的巨口意犹未尽地张着,似乎在品尝周吉平留在空气中的味道。
周吉平急促地呼吸着,想要给自己聚集点力量,可猛然间,周吉平却发现自己居然站不起来了!怎么回事?摔到了头?怎么会这样?
头在嗡嗡地响,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脉搏涌动的力量震得自己喉头生疼,但整个身体依旧变得异常沉重,关节和肌肉好像在一瞬间都僵住了。
不行啊,老天!你不能这样,老子不能这个死法!快动起来!
看到猎物停在那里不动,水中的巨兽缓缓地行动了,哗然一声从水中挤到岸上,晃动着覆满鳞甲的躯体,沉重的爪子上流下来的水滴,在干燥的河岸拖出一条条泥痕。
砰——
周吉平的枪响了,子弹打在鳄鱼背上的鳞甲上,哧楞一下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好硬!
砰——
第二枪打在鳄鱼的微张的嘴里,打碎了一颗牙齿,扎进鳄鱼的口腔,鳄鱼摇摇头,继续前进。
周吉平暗暗叫苦,努力稳稳了心神,竭力控制着有些发抖的手臂……砰——
近在咫尺的鳄鱼眼睛像破碎的鸡蛋一样暴开了。鳄鱼吃不住疼,猛地扬起头,抖动着身体,粗大的尾巴扫得河岸上泥沙乱飞,接着象发疯一样转过身,哗啦一声冲进水中,整个身体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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